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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朝帝王士族与佛教

2018-07-19 14:24:46来源:人学研究网 已浏览人数:
南朝士族与佛教有关系者,当然不止上述数家。士族大多长于儒学和玄学,他们与佛教僧侣的密切交往及对佛学义理之研治,对促进佛学的中国化起着积极的作用。
 
一、刘宋帝王与佛教
 
  宋武帝刘裕还在东晋末就与佛教僧侣关系密切。晋安帝义熙十二年(公元416年)刘裕出兵后秦,就带高僧慧严同行。当攻下长安,俘虏后秦主姚泓后,刘裕撤回建康,留子义真镇关中。临离长安前,刘裕请关中高僧僧导关照义真说: 儿年小留镇,愿法师时能顾怀。 后来长安被大夏赫连勃勃攻占,刘义真逃出长安,而赫连勃勃军紧追不舍,僧导便率弟子数百人于途中阻挡追兵说:刘公以此子见托贫道,今当以死送之,会不可得,不烦追。 刘义真才安全南返。至刘裕代晋前,又有沙门慧义造出符瑞之说: 冀州有法称道人,临终语弟子普严云:' 嵩高灵神云:江东有刘将军应天受命,吾以三十二璧、镇金一饼为信。'刘裕即遣慧义往取。慧义于义熙十三年七月往嵩山,果得信物④。这显然是刘裕代晋所造的符瑞,但却假口于沙门,可见佛教在当时社会中已普遍为人们所崇信,也可看出刘裕之仰重佛教。刘裕代晋建立宋王朝后,对佛教自然崇重。他还由沙门道照陪同,在内殿亲设斋仪,斋毕后又赠钱三万与道照。而在刘宋诸帝中,既崇重佛教,又对佛教的社会作用有深刻认识的,当推宋文帝。元嘉十二年(公元435年),宋文帝与朝臣何尚之等讨论佛教事,就很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。宋文帝说: 吾少不读经(指佛经),比复无暇,三世因果,未辨致怀。而复不敢立异者,正以前达及卿时秀,率皆敬信故也。范泰、谢灵运每云:' 六经典文,本在济俗为治耳。必求性灵真奥,岂得不以佛经为指南邪!若使率土之滨,皆纯此化,则吾坐致太平,夫复何事! 看来宋文帝对佛教有助于帝王统治的社会作用已有所认识。而何尚之的阐述,就更加明确了。他说: 百家之乡,十人持五戒,则十人淳谨矣。千室之邑,百人修十善,则百人和厚矣。
 
  传此风训,以遍宇内,编户千万,则仁人百万矣。此举戒善之全具者耳。若持一戒一善,悉计为数者,抑将十有二三矣。夫能行一善,则去一恶,一恶既去,则息一刑,一刑息于家,则万刑息于国,四百之狱,何足难错,雅颂之兴,理宜倍速,即陛下所谓坐致太平者也。 宋文帝与朝臣何尚之等对佛教有助于封建统治的认识是深刻的。的确,佛教能使各类人都安分守己,那怕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下层群众,也可使他们安分守己。在佛教看来,人们今生的苦难,就是前生作恶造业的结果,只有今生行善积德,来生才有好报。
 
  佛教就是这样诱导人们把美好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来世或天堂,使统治者能够 坐致太平 !
 
  由于宋文帝重视佛教,元嘉中僧侣极受尊崇,其中以慧琳最为典型。慧琳是建康冶城寺僧,因兼善佛学与儒学,早年即得庐陵王义真的知遇。曾着《均善论》(又称《黑白论》),对佛教有所贬抑, 旧僧谓其败黜释氏,欲加摈斥。文帝见论赏之,元嘉中,遂参权要,朝廷大事皆与议焉。宾客辐溱,门车常有数十辆。四方赠赂相系,势倾一时,……权侔宰辅.孔觊曾往见慧琳,见其 宾客填咽,暄凉而己 ,乃感叹说: 遂有黑衣宰相,可谓冠屦失所矣。 因古时僧侣穿黑衣,故孔觊称之为黑衣宰相,由此可见慧琳之被文帝信重以及慧琳之窃权干政。
 
  宋文帝还重视佛教义理,对竺道生的顿悟成佛说倍加赞赏。在竺道生去世后,宋文帝还亲讲顿悟成佛义,沙门僧弼等提出疑难,文帝说: 若使逝者可兴,岂为诸君所屈。 后来宋文帝便遣使寻访善顿悟义者,于江州访得沙门释法瑗,文帝 乃敕下都,使顿悟之旨重申宋代 。
 
  由于宋武帝及文帝信重佛教,佛教寺院和僧尼都有较大的增加。元嘉中,建康造寺见于记载的已有15所,不见于记载的当更多。出家为僧尼的人,也当不少,并且多为奢华糜费之事。故元嘉十二年(公元435年)丹阳尹萧摹之上奏说: 佛化被于中国,已历四代,形象塔寺,所在千数。……而自顷以来,情敬浮末,不以精诚为至,更以奢竞为重。……材竹铜彩,糜损无极。
 
  请自今以后,有欲铸铜像者,悉诣台自闻,兴造塔寺精舍,皆先诣在所二千石通辞,郡依事列言本州岛,须许报,然后就功。其有辄造寺舍者,皆依不承用诏书律,铜宅林苑,悉没入官。 宋文帝批准执行,并 又沙汰沙门,罢道者数百人 。
 
  宋孝武帝也信重佛教,但大明二年(公元458年), 有昙标道人与羌人高阇谋反,上因是下诏,所在精加沙汰,后有违犯,严其诛坐。于是设诸条禁,自非戒行精苦,并使还俗.但由于 诸寺尼出入宫掖,交关妃后,此制竟不能行 。大明四年(公元460年),宋孝武帝在中兴寺设斋仪,因有一僧自谓从天安寺来,忽然不见,遂改中兴寺为天安寺。其宠妃殷氏死,宋孝武帝于四月八日为殷妃 建斋并灌佛 ,殷妃子新安王子鸾的僚吏便纷纷捐资,多者献钱一万,少者也有五千,而张融只献了一百,因此被出为封溪令。宋孝武帝还为殷妃建寺,以妃子新安王之封号为寺名,称新安寺。
 
  宋孝武帝虽信重佛教,而于大明六年(公元462年)却使朝官上奏沙门礼敬帝王,并下诏执行,但却遭到僧侣的抵制。僧侣的代表人物僧远就说: 我剃头沙门,本出家求道,何关帝王! 便隐迹上定林山。至前废帝时又恢复了旧制,沙门仍不礼敬王者。
 
  宋明帝也信重佛教,当其为湘东王时,孝武帝就敕僧瑾为师,湘东王遂从僧瑾受五戒。又对道猛 深相崇荐。及登祚,倍加礼接,赐钱三十万以供资待 。泰始初,又在建康建阳门外建兴皇寺,以道猛为寺主。明帝还将湘东王宫改建为湘宫寺,极其奢靡华丽,还对臣下说 起此寺是大功德.虞愿却说: 陛下起此寺,皆是百姓卖儿贴妇钱,佛若有知,当悲哭哀愍。罪高佛国,有何功德! 刘宋诸王,如临川王义庆、彭城王义康、南谯王义宣、临川王道规、建安王休仁等皆崇信佛教。
 
二、南齐帝王与佛教
 
  南齐高帝萧道成、武帝萧赜皆崇重佛教,在他们即皇帝位时, 皆建立招提(佛寺),傍求义士 。齐高帝建造之寺即建元寺,又在击败沈攸之的军府所在地建正觉寺,并使尚书令王俭为碑文。齐武帝还使潘敞监造禅灵寺,寺成后极为满意。
 
  《辩正论》谓 齐世合寺二千一十五所,……僧尼三万二千五百人.大概在齐武帝时寺院已增加不少,故齐武帝临终时下诏说: 显阳殿玉像诸佛及供养,具如别牒,可尽心礼拜供养之。……自今公私皆不得出家为道及起立塔寺,以宅为精舍并严断之。唯年六十必有道心,听朝贤选序,已有别诏。 这一方面仍教导后代崇敬佛教,另一方面又限制佛教的发展。但后来此诏似未执行,齐明帝即位后,即 造千金像,……造归依寺 。
 
  在南齐诸王中,以竟陵王萧子良崇信佛教最深,影响最大。萧子良是齐武帝次子。武帝即位时,封竟陵郡(今湖北天门县西北)王,后官至中书监、司徒、太傅。永明五年(公元487年)萧子良移居西邸(在建康鸡笼山),即 招致名僧,讲语佛法,造经呗新声,道俗之盛,江左未有也 。西邸成了达官贵人、学士名僧的聚集地。有名的八友:萧衍、沈约、谢輶、王融、萧琛、范云、任昉、陆倕等皆以文学聚集西邸。名僧与萧子良交往者就更多,最有名的有玄畅、僧柔、慧次、慧基、宝志、僧佑、智称、僧佑、智藏等。
 
  萧子良 招致名僧,讲语佛法 是常事,如 永明七年(公元489年)十月,文宣王招集京师硕学名僧五百馀人,请定林僧柔法师、谢寺慧次法师,于普弘寺迭讲,欲使研核幽微,学通疑轨.又如 永明之中,请二十法师弘宣讲授 。萧子良除常请学僧宣讲佛经外,还常于西邸举行斋仪,并亲为劳务,颇被世人所讥。《南齐书竟陵文宣王子良传》就说: 子良敬信尤笃,数于邸园营斋戒,大集朝臣众僧,至于赋食行水,或躬亲其事,世颇以为失宰相体。 看来萧子良信仰佛教特重于修行。他还自号为净住子,着有《净住子净行法门》。这一篇劝善之作,目的也在于守戒修行。萧子良的其他著述,也多是这方面的内容,故《南齐书》说他 劝人为善,未尝厌倦,以此终致盛名 ;又说他 所著内外文笔数十卷,虽无文采,多是劝戒 。但萧子良也还重视佛经义理,他曾注《优婆塞戒》3卷,注《遗教经》1卷,着《维摩义略》5卷,着《杂义》10卷。还抄写《维摩经》、《妙法莲华经》、《无量寿经》、《十地经》、《大泥洹经》、《观世音经》、《金刚般若经》等17部。
 
  萧子良虽虔诚信奉佛教,但却认为儒释道三教一致,他在命沈约代撰的《内典序》里说: 中外群经,咸载训典,虽教有殊门,而理无异趣,故真俗两书,递相扶奖,孔发其端,释穷其致。……是故曲辨情灵,栖心妙典,伏膺空有之说,博综兼忘之书。 南齐除竟陵王子良虔诚崇信佛教外,文惠太子长懋、豫章王嶷及其子子范、子显、子云、子晖、临川王映、长沙王晃、宜都王鉴、晋安王子懋、始安王遥光、巴陵王昭胄等都信仰佛教。
 
三、梁武帝与佛教
 
  1、梁武帝之提倡佛教
 
  梁武帝萧衍,既是梁朝的开国君主,也是梁朝的亡国皇帝,在位共48年(公元502- 549年)。他是虔诚的佛教信徒,在位期间,大力提倡佛教,几乎把佛教变为国教。其主要表现有下列七个方面:舍道归佛梁武帝早年信奉道教,《隋书经籍志》道经类说: 武帝弱年好事,先受道法,及即位,犹自上章,朝士受道者众。 但梁武帝即位后的第三年,即天监三年(公元504年)四月八日就皈依佛教,下《舍事道法诏》,其中说道: 弟子经迟迷荒,耽事老子,历叶相承,染此邪法。习因善发,弃迷知返。今舍旧医,归凭正觉,愿使未来世中,童男出家,广弘经教,化度含识,同共成佛。 当时参加皈依仪式的道俗二万人,其隆重可想而知。四月十一日梁武帝又在《敕门下》中说,只有佛教是 正道 ,其他皆为 邪道,朕舍邪外,以事正内诸佛如来。若有公卿能入此誓者,各可发菩提心。老子、周公、孔子等虽是如来弟子,而化迹既邪,止是世间之善,不能革凡成圣。其公卿百官、侯王宗族,宜反伪就真,舍邪入正 。四月十七日梁武帝第六子邵陵王萧纶即上《舍事道法启》,表示要 舍老子之邪风,入法流之真教 。
 
  天监十八年(公元519年) 夏四月丁巳(八日),(梁武)帝于无碍殿受佛戒 。此后,梁武帝即 令其王侯子弟皆受佛戒 ;朝臣百官也 多启求受戒 。一时之间,受戒成风,《续高僧传释慧约传》说: 皇储已下,爰至王姬,道俗士庶,咸希度脱;弟子着箓者,凡四万八千人。 可见受戒人数之多。
 
  梁武帝受戒后,即严守戒律, 日一蔬膳,过中不餐;寒暑被袭,莫非大布;所居便殿,不能方丈 。由于梁武帝受菩萨戒,守戒又严谨,故 其臣下奏表上书亦称衍为皇帝菩萨 。
 
  敬重僧侣梁武帝皈依佛教后,对名僧尤为敬重,在物质上给予优厚待遇,在政治上给予崇高地位。如对名僧法宠, 上每义集,以礼敬之,略其年腊,敕常居坐首,不呼其名,号为上座法师 ,并 敕施车牛人力,衣服饮食,四时不绝 。对名僧法云,也 敕给传诏,车牛吏力,皆备足焉 ;并可 出入诸殿。名僧智藏,也可 宫阙恣其游践 ,甚至还可 入金门,上正殿,踞法座。梁武帝还立了 家僧 之名,给很多高僧挂上家僧之名,就可享受优厚的待遇。上述的法宠、法云皆有家僧之名。又如僧迁、僧佑、慧超以及扶南沙门僧伽婆罗皆有家僧之名。建佛寺、造佛像梁武帝建寺甚多,在即帝位后,于天监二年(公元503年)建法王寺;天监六年,以 三桥旧宅为光宅寺 ;天监十年,为郗皇后建解脱寺;天监十四年,建劝善寺;普通元年(公元520年),为其父造大爱敬寺;还为其母在青溪边造智度寺;大通元年(公元527年),于宫后造同泰寺等等。在梁武帝建造佛寺的影响下,王公后妃、百官臣僚纷纷造寺。如普通元年南平王萧伟造永明寺;普通五年穆贵妃造善觉尼寺;大同二年(公元536年)邵陵王萧纶造慈恩寺,三年又造一乘寺;天监四年礼部侍郎卢法震造敬业寺;天监六年后阁舍人王昙明造明庆寺;普通元年东阳太守王均造果愿尼寺;普通三年后阁主书高僧猛造猛信尼寺;普通五年,后阁舍人吴庆之建众造寺;大通四年舍人袁頵造园居尼寺;大同二年建康造寺最多,除上述慈恩寺外,还有安丰县令张延造普光寺,江陵县令陶道宗造化成寺,袁平造福兴寺,萧恪造善业尼寺,常侍陈景造寒林寺等。于是建康就有 佛寺五百余所,穷极宏丽。僧尼十馀万,资产丰沃 。当然,建造寺院是劳民伤财之事,尤其是梁武帝及王公所造之寺,大多富丽堂皇,就更为劳民伤财。例如梁武帝所建的同泰寺等,就极富丽堂皇,故《魏书萧衍传》说: 衍崇信佛道,于建业起同泰寺,又于故宅立光宅寺,于钟山立大爱敬寺,兼营长干二寺,皆穷工极巧,殚竭财力,百姓苦之。 梁武帝所造佛像,多为寺院中的金银像,如在光宅寺铸造二丈二尺金像,在大爱敬寺铸造等身金银像两躯;在同泰寺铸十方银像、十方金铜像。在佛寺外所造石像,以剡溪(在今浙江嵊县曹娥江上游)弥勒像最有名。此像系僧护开凿于南齐建武(公元494- 498年)中,但仅成面璞僧护就去世,凿建因而停业。天监六年(公元507年)建安王萧伟奏请续建,梁武帝即遣僧佑监造,从天监十二年春开凿,至天监十五年竣工, 坐躯高五丈,立形十丈,龛前架三层台,又造门阁殿堂,并立众基业,以充供养 。这是当时南方最大的石刻造像。
 
  举办法会 梁武帝常举办法会,如中大通元年(公元529年)九月癸巳,于同泰寺设四部(僧、尼、善男、善女)无遮大会;冬十月己酉,又设四部无遮大会,道俗参加者五万余人;中大通二年夏四月癸丑,又于同泰寺设平等会;中大通五年二月癸未,于同泰寺设四部大会;大同元年(公元535年)三月丙寅,于同泰寺设无遮大会,四月壬戌又设无碍会;大同二年三月戊寅,于同泰寺设平等会,九月辛亥,又设四部无碍会,十月壬午,仍于同泰寺设无碍大会;大同三年五月癸未,又设无碍法会;大同十二年三月壬寅,于皇基寺设法会等。在这些法会上,梁武帝还常讲经说法,有时也作忏悔。这对扩大佛教的影响,提高佛教的地位,都是有作用的。
 
  布施、舍身与立无尽藏 梁武帝经常布施寺院。如中大通五年(公元533年)二月,在同泰寺举行四部大会,梁武帝便向同泰寺布施 钱绢银锡杖等物二百一种,直一千九十六万。皇太子……又施僧钱绢,直三百四十二万;六宫所舍二百七十万.就连 朝臣至于民庶,并各随喜,又钱一千一百一十四万 。即是说,皇帝布施,不但皇太子及六宫要随之布施,就是朝臣百姓也要跟着布施。并且梁武帝的布施是经常的, 每月斋会,复于诸寺施财施食 。
 
  梁武帝还四次舍身同泰寺,分别在大通元年(公元527年)三月、中大通元年(公元529年)九月、大同元年(公元546年)三月、太清元年(公元547年)三月。并且每次舍身,群臣皆以巨额钱财将他赎回。如中大通元年的一次 群臣以钱一亿万奉赎皇帝菩萨大舍,僧众默许 ;太清元年的一次,也是 群臣以钱一亿万奉赎皇帝菩萨,僧众默许 。如此巨额的钱财,僧众自然默许 ,但却挖空了国库,也就增加了人民的负担。
 
  梁武帝的布施、舍身,固然使寺院积累了大量财富,但受益的只是少数寺院。梁武帝使寺院立 无尽藏 ,则可使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入更多的寺院。
 
  无尽藏 是南北朝时期出现并兴盛的寺院盈利的一种形式,又称 长生库 ,类似于后世的当铺、钱庄。宋代释道诚《释氏要览》卷中说: 佛无尽财,……即长生钱,谓子母滋生,故无尽。 子母滋生,即谓以本钱生利钱。南齐武帝时褚彦回去世,其弟褚澄 以钱一万一千就招提寺赎高帝所赐彦回白貂坐褥,坏作裘;又赎彦回介帻犀导及彦回常所乘黄牛 。由此可见,寺院所设,实为当铺。典当自然是要生利的。梁武帝很重视寺院的无尽藏,萧子显说: 初,上造十三种无尽藏,有放生、布施二科。此藏利益已为无限,而每月斋会,复于诸寺施财施食。 又《出三藏记集》卷12《法苑杂缘原始集目录》第14类《大梁功德》中还有一篇《皇帝造十无尽藏记》。可见梁武帝对佛寺无尽藏的重视。
 
  禁断酒肉,佛教的戒律是不准饮酒的,但食肉并不禁止。《十诵律》就允许食三种净肉(即没有看见、没有听到、没有怀疑杀生的三种肉)。梁武帝却勒令僧尼一律素食。他一共写了四篇《断酒肉文》,其中说道: 夫匡正佛法,是黑衣人(即僧侣)事,乃非弟子白衣所急,但经教亦云' 佛法寄嘱人王' ,是以弟子不得无言。 梁武帝禁止食肉的根据是《涅盘经》等大乘教义。大乘佛教出于慈悲众生,便主张素食,反对食肉。但戒律中却无规定。
 
  梁武帝便作了硬性规定,只能食素不能食肉,最后还说:若复有饮酒噉肉不如法者,弟子当依王法治问。 从此,中国的汉族僧侣皆为素食。
 
  讲经、注经、著述及组织译经 梁武帝常讲经说法,有时还达数天之久。
 
  例如中大通三年十月己酉,于同泰寺 升法坐,为四部众说《涅盘经》,迄于乙卯 ,这次共讲说七天;同年十一月乙未,又在同泰寺 升法座,为四部众说《般若经》,迄于十二月辛丑 ,这次讲说也是七天。梁武帝讲经时, 名僧硕学、四部听众,常万余人 。人数最多时,竟达30余万。中大通五年二月讲《般若经》时,除 皇太子、王侯已下,侍中、司空袁昂等六百九十八人,其僧正慧令等义学僧镇座一千人 外, 其余僧尼及优婆塞、优婆夷、男冠道士、女冠道士、白衣居士、波斯国使、于阗国使、北馆归化人、讲肆所班、供帐所设,三十一万九千六百四十二人 。
 
  梁武帝不仅讲说佛经,也还注解佛经阐述经义。《南史梁武帝纪》说他制《涅盘》、《大品》、《净名》、《三慧》诸经义记数百卷.具体说来,有《大品经注》50卷、《制旨大般涅盘经讲疏》合目101卷、《制旨大集经讲疏》16卷、《发般若经题论义并问答》12卷。《出三藏记集》卷12还着录了梁武帝《皇帝后堂建讲记》、《皇帝后堂八关斋造十种灯记》、《皇帝六条制护法记》、《皇帝后堂讲法华志上论难》等11种著述。但这些著述和以上的注经已亡佚,今存者,仅《弘明集》和《广弘明集》中所载的《立神明成佛义记》、《敕答臣下神灭论》、《为亮法师制涅盘经疏序》、《断酒肉文四首》、《摩诃般若忏文》、《金刚般若忏文》、《净业赋》等。
 
  梁武帝除自己讲经、注经及著述外,还组织译经。扶南(今柬埔寨)沙门僧伽婆罗于南齐时已来中国,齐梁易代之际,隐绝人事。天监初,梁武帝派人访求。天监五年(公元506年)僧伽婆罗被召至建康译经,梁武帝还 笔受其文.至天监十七年,译出《大育王经》、《解脱》、《道论》等。又大同中,梁武帝遣张汜等送扶南献使返国之际,邀请名僧来华译经,著名译僧真谛因而来华,译出大批经论。
 
  梁武帝还令名僧撰写经注与经录。如命宝亮撰《涅盘义疏》十余万言,还亲为之作序;又命僧朗注《大般涅盘经》72卷;命僧佑编纂《众经要抄》88卷;命智藏集众经义理称为《义林》,共80卷;命宝唱纂集佛教传入以来道俗人士有关佛理的著述,共70余卷,又撰《法集》140卷;又命宝唱撰《经律异相》55卷、《饭圣僧法》5卷;还命僧绍编《华林殿经目》,因不满意,又命宝唱重编。
 
  2、梁武帝的佛教思想
 
  梁武帝的佛教思想,主要有三教同源说与神明成佛说。
 
  三教同源说 梁武帝在天监三年四月十一日《敕门下》文中说: 大经中说道有九十六种,唯佛一道是于正道,其余九十五种,名为邪道。……老子、周公、孔子等虽是如来弟子,而化迹既邪,止是世间之善,不能革凡成圣。 这把老子、周公、孔子说成是如来佛的弟子,说明道、儒两家是同源于佛教的。但正道只有佛教一家,道、儒两家都是邪道。之所以是邪道,是因为他们不能使人脱离世间的生死轮回而成圣(即佛),只有佛教是正道,能够使人们脱离世间的生死轮回而成佛。所以梁武帝《述三教诗》也说: 穷源无二圣,测善非三英。 只有佛才是圣,才是英。但儒与道却能使人在世间为善,因儒家的名教礼法,区别贵贱贫富,严格上下等级,是维系封建统治的柱石;道家的无为而治,劝人不要争夺,也是维系封建秩序的有力助手;佛教的忍辱行善说,更是封建统治的好帮手。故从世间这方面说,释迦、孔子、老子也同为 三圣.所以梁武帝在治国时,还是用的儒术。他曾说: 朕思阐治纲,每敦儒术。 就在他舍道归佛的第二年,即天监四年初,他还置五经博士,并下诏说: 今九流常选,年未三十,不通一经,不得解褐。 用以治国的人,非通儒经不可。对道教来说,梁武帝也并未真正舍弃。在他即帝后,与南方著名道士陶弘景就联系密切,不仅供给陶弘景炼丹所需之黄金、朱砂、雄黄等,还使陶弘景造年历,甚至 国家每有吉凶征讨大事,无不前以咨询。月中常有数信,时人谓为山中宰相。 所以梁武帝不仅认为三教同源,在治国时还是三教并用,并且还以儒术为主,佛、道为辅。
 
  神明成佛说 梁武帝的神明成佛说,主要表现在他的《立神明成佛义纪》和《净业赋》中。梁武帝所谓的 神 ,是指人的心神,或称神灵,或称灵魂。这种心神,是众生所特有而存于体内的。他认为: 心有神灵不失之性,如是心神已在身内,即异木石等非情物,由此能成大觉之果,故说心神为正因体。 就是说人与木石等无情之物不同,他具有内在的心神或灵魂,这种心神或灵魂就是成佛的根本原因和依据。而这种心神或灵魂是人人所具有的,为什么人人还不是佛呢?梁武帝认为,心神或灵魂必须明,明了才能成佛,即是说, 神明以不断为精,精神必归妙果。……经云:心为正因,终成佛果 。而 神明 之所以不明,是被 无明 所覆盖。 无明 也称为 惑 ,所以说 识虑应明,体不免惑,惑虑不知,故曰无明 。而这种 惑 、 无明 是怎样产生的呢?梁武帝认为: 《礼》云:' 人生而静,天之性也;感物而动,性之欲也。' 有动则心垢,有静则心净。外动既止,内心亦明。始自觉悟,患累无所由生也。 ④这是用儒家来解释发挥,认为人的心性(亦即神明)本来是寂静而清净的,因为接触外界,便产生了好恶情感,产生了欲望,遂使心性覆上了尘垢(即无明)。只有摆脱外界的诱惑,才能内心明净,才能觉悟。那么,怎样才能达到内心明净和觉悟呢?梁武帝认为只有修行,即 离欲恶而自修,故无障于精神。患累已除,障碍亦净,如久澄水,如新磨镜,外照多像,内见众病。既除客尘,返还自性 。 自性 亦即 神明 ,也就是 佛性 ,是人人皆有的。《涅盘经》说: 一切众生,悉有佛性。 只不过人人皆有的这种 佛性 ,往往被 客尘 (外界的影响)所蒙蔽,只有通过修行,清除 客尘 ,便能 明心见性 ,也就成佛了。这也就是《涅盘经》所说的 若见佛性,能断烦恼,是则名为大涅盘也。以见佛性故,得名为常乐我净。  常乐我净 就是涅盘,就是佛身,也就是梁武帝所说的神明成佛。
 
四、陈朝帝王与佛教
 
  陈朝帝王也多崇信佛教。陈武帝陈霸先于永定元年(公元557年)十月乙亥即帝位,五天后,即庚辰日便 诏出佛牙于杜姥宅,集四部设无遮大会,高祖亲出阙前礼拜 。据说这颗佛牙是南齐法献在鸟缠国所得,后置于定林上寺,梁天监末为摄山庆云寺慧兴所保藏,慧兴将死,又交其弟慧志,梁元帝承圣末年,慧志秘密送与陈武帝,陈武帝即位后,就很快将其公布。次年五月,陈武帝还舍身大庄严寺,但只一天,次日 群臣表请还宫 。陈武帝此次舍身的赎钱,史无明文,在江总所撰《群臣请陈武帝忏文》中,只说群臣 舍如干钱、如干物,仰嚫三宝大众,奉赎皇帝及诸王所舍,悉还本位 。
 
  这说明是用了若干赎钱赎物的。并且还有诸王与陈武帝一起舍身,赎钱物是包括赎诸王的。陈武帝也讲经说法,就在他舍身的同年十月,他就在庄严寺 发《金光明经》题 。
 
  陈文帝陈蒨,于天嘉四年(公元563年)四月,也 设无碍大会,舍身于太极前殿 ,并撰写《无碍会舍身忏文》。此外,陈文帝还撰写了《妙法莲华经忏文》、《金光明忏文》、《大通方广忏文》、《虚空藏菩萨忏文》、《方等陀罗尼斋忏文》、《药师斋忏文》、《娑罗斋忏文》等。显然这些忏文也在设斋仪法会时所撰。
 
  陈后主陈叔宝于太建十四年(公元582年)正月十三日即帝位,三十日就 设无碍大会于太极前殿.至九月,又 设无碍大会于太极殿,舍身及乘舆御服 。至陈朝快灭亡时,因异象屡现,陈后主还 自卖于佛寺为奴以禳之,于郭内大皇佛寺起七层塔 。当然这并不能挽救陈朝的命运,不久,隋军渡江,陈朝也就灭亡了。
 
  陈朝诸王中,鄱阳王伯山、豫章王叔英、衡阳王伯信、桂阳王伯谋、义阳王叔达、新蔡王叔齐,并 崇奉释门,研精妙理,书经造像,受戒持斋 。
 
五、南朝士族与佛教
 
  南朝士族中,信奉佛教的不少,庐江何氏、汝南周氏、琅邪王氏、陈郡谢氏、吴郡张氏、陆氏等皆信奉佛教。
 
  庐江何氏,自东晋司空何充到刘宋司空何尚之,皆世代信佛。何尚之在答宋文帝之问中,对佛教的社会作用已有深刻的认识。其孙何点亦深信佛教,史称: 点门世信佛,从弟遁以东篱门园居之。……招携胜侣,及名德桑门,清言赋咏,优游自得。 点弟胤也信奉佛教,曾在钟山定林寺听佛经, 其业皆通.还注有《百论》、《十二门论》各一卷。何胤从弟何敬容也崇信佛教,《南史》说: 何氏自晋司空充、宋司空尚之奉佛法,并建立塔寺,至敬容又舍宅东为伽蓝,趋权者因助财造构,敬容并不拒,故寺堂宇颇为宏丽。时轻薄者因呼为' 众造寺'. 汝南周氏信奉佛教的,以宋齐时的周颙最为典型。宋明帝时,周颙常在殿内,得到明帝的信任。 帝所为惨毒之事,颙不敢显谏,辄诵经中因缘罪福事,帝亦为之小止 。经指佛经,即诵佛经中因缘罪福报应之事。因宋明帝也信佛,故还起一些作用。周颙还 长于佛理,着《三宗论》,言空假义.受到西凉州沙门智林的赞美。周颙也 兼善《老》、《易》,与张融相遇,辄以玄言相滞,弥日不解 ;又 清贫寡欲,终日长蔬,虽有妻子,独处山舍 。是典型的佛教居士。
 
  琅邪王氏在东晋初,王导就与佛僧关系密切,以后王氏多有奉佛者。据说王导之弟还出家为僧,法名道宝。王羲之的曾孙也出家为僧,法名道敬。
 
  宋文帝时,王昙首、王僧虔父子均与沙门昙迁关系密切。王僧虔为吴兴、会稽太守及湘州刺州时,都请昙迁同往;同往湘州的还有善述佛性的法安。南齐王俭,就是王僧虔之侄,并由僧虔抚养成人,齐武帝永明中官至尚书令、中书监。王俭崇信佛教,曾请僧宗讲《涅盘经》。对名僧智藏 深怀钦悦,爰请安居,常叹相知之晚 。对《涅盘》学僧法瑗,敬之 若师,书语尽敬 。
 
  吴郡张氏,在刘宋初张邵即崇敬佛教。张邵于元嘉中曾为雍州刺史、吴兴太守等。当时沙门僧业曾在长安从鸠摩罗什受学,专攻《十诵律》,后避关中之乱至建康,张邵因请至吴中,为造闲居寺。此寺后成为吴中的名寺。
 
  张邵还与其子张敷敬重沙门僧诠, 崇以师礼 。张邵从子张畅,官至侍中,也崇信佛教。荆州竹林寺的名僧僧慧,善讲《涅盘》、《法华》等经,又善《庄子》、《老子》。张畅至荆州,特往竹林寺与僧慧结交。张畅还撰有《若耶山敬法师诔》等。张畅子张融,官至司徒左长史,也崇信佛教,曾同萧子良、何胤、刘绘等与名僧法安为友。曾撰《门律》说: 吾门世奉佛,舅氏奉道。道也与佛,逗极无二,寂然不动,致本则同。 ②临终前还遗言说: 吾生平所善,自当凌云一笑。……左手执《孝经》、《老子》,右手执《小品》、《法华》经。 这正是当时士族既信佛又善儒、道的典型形像。
 
  吴郡陆氏,宋明帝时陆澄官至御史中丞。明帝曾命其纂集汉以来之佛教著述,名为《法论》,共103卷,分为16帙。陆澄与同郡陆慧晓均敬重僧若, 深相待接 。陆慧晓子陆倕,梁武帝时官至太常卿,因文才出众,深受梁武帝器重。而对名僧僧佑却甚崇敬,《续高僧传释僧佑传》说: 吴郡陆倕,博学自居,名位通显,早崇礼敬,旻亦密相器重。 梁武帝时御史中丞吴郡陆杲,也素信佛法,持戒甚精,着《沙门传》三十卷 。
 
  陈郡谢氏在东晋时,谢安就与名僧关系密切。晋末宋初的谢灵运,更深信佛教。晋安帝义熙中,谢灵运与庐山慧远关系密切。慧远去世后, 谢灵运为造碑文,铭其遗德 。《广弘明集》中还有谢灵运撰的《释慧远诔》。
 
  谢灵运与范泰还常说: 六经典文,本在济俗为治,必求灵性真奥,岂得不以佛理为指南耶! 可见谢灵运对佛学义理还有相当修养。他曾撰《与诸道人辨宗论》支持竺道生之顿悟说;又撰有《佛影铭》等。
 
  南朝士族与佛教有关系者,当然不止上述数家。士族大多长于儒学和玄学,他们与佛教僧侣的密切交往及对佛学义理之研治,对促进佛学的中国化起着积极的作用。——史仲文胡晓琳《中国全史百卷本魏晋南北朝政治史》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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