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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克武:黄埔军校军队政治工作

2018-12-25 16:39:22来源: 人学研究网 已浏览人数:
国民革命军中的党代表,其职责为监察行政、参加部队管理、指导党务和主持政治训练,并保障军事训练及一切战斗任务的完成。军事指挥官的命令,必须有党代表的副署,方能有效。

  (作者:王建朗 ,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所长;黄克武,台湾“中央研究院”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、所长)
 
  黄埔军校自创办之初,即仿效苏联红军的经验,设立党代表和政治部。1924年9月,蒋介石派总教官何应钦筹组教导团,该团以军校教官和学生为骨干,由从各地招收的青年所组成,组织及训练均采用苏俄新制,是为中国第一支设有党代表的军队。11月,孙中山令将该团改称“党军”,亲任总理,并任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为军事秘书。1925年4月蒋改任党军司令官。1925年8月,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议决编组国民革命军,党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,蒋介石任军长;建国湘军改为第二军,谭延闿任军长;建国滇军改为第三军,朱培德任军长;建国粤军改为第四军,李济深任军长;福军改为第五军,李福林任军长。[4]从此党军名称不复存在,国民政府统辖下的所有军队,统称为国民革命军。
 
  国民革命军中的党代表,其职责为监察行政、参加部队管理、指导党务和主持政治训练,并保障军事训练及一切战斗任务的完成。军事指挥官的命令,必须有党代表的副署,方能有效。从党中央起至总司令部,各军、师、团、连各级均有党部和派有党代表,通过选举产生执行委员会和督察委员会(连只设执行委员会),政治部则建在团以上单位。北伐开始时,军、师党代表大多由兼有国民党党籍的共产党员担任。[5]国民党“清党”后,废除党代表制度,军队政治部与党部之间的关系,并未有明确的划分,导致纠纷不断。政工的衰落导致军队各级政训部门遭裁撤,政治训练工作由军队党部兼办。战前军队党部因成效不彰被撤销,各军、师、旅、团党部被并入各该部政训处,统称政训处。军中党务工作,由政工人员兼办。[6]至抗战前夕,军队政治工作由军事委员会政治训练处统辖,全国200万军队中,政工人员仅有3616人。
 
  抗战爆发后,军队政治工作重新受到重视。1938年1月,军事委员会改组,原执掌民众训练的大本营第六部和军委会政训处合并成立政治部,政治部部长的地位与军政、军令、军训三部部长及军事参议院院长平等。抗战期间,先后担任政治部部长的陈诚、张治中,均为蒋介石的爱将,显示蒋对军队政治工作的重视。虽然如此,一般政工人员的升迁和地位,均远逊于同级的带兵官,因此无法吸收人才加入。加以经费不足,蒋介石三令五申要每师配装一个电台、每团装配一部收音机的计划,直至抗战结束仍为画饼。[7]自从党代表的制度改为政工制度后,军队政工人员成为部队长的特业幕僚,如其意见与部队主管不合,主官不仅不理,甚至随时依其个人的好恶予以撤换,因此部队中的人事、经理大权,完全由部队主官一人掌握,原有党代表的副署权力不再存在。[8]军队政工在中央军中的主要工作成为官兵的政治训练和思想教育,旁及官兵文化娱乐、体育活动,不过成效如何,尚值得做进一步的研究。根据1941年一项对147个部队单位(以师为单位)617名士兵的调查,仍有30%的士兵不知道中国国民党,52%的士兵不知道三民主义;即使知道中国国民党和三民主义的士兵,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个名词以外的内容,显示政训工作似乎并不成功。[9]国民政府颁布《限制异党活动办法》后,政工人员又在部队中办理五人联保连坐,并秘密设置政工辅导员,暗中监视士兵。至于军队政工在地方部队的工作方式又不完全相同,除了一般思想教育外,主要工作在于掌握部队实际力量,了解部队对蒋介石的真正态度,以及部队内部的人际关系网络。因此政工人员需要与地方部队的军官交往,特别是对营长以上军官,要了解每个人的出身背景、才能、品德、嗜好、政治态度以及属于部队中的何种派系,并以各种方式秘密调查部队官兵确实人数、武器装备、经理状况、官兵关系、军民关系等。对于部队营长以上军官,凡思想倾向中央、年轻有为,或在部队中影响较大者,分别报由上级核定调至各训练班受训,阶级较高的军官,有时会受到蒋介石的接见或是财务上的馈赠。对与蒋介石离心离德的部队,有的是调换部分干部,有的则是将整个部队打散或改编。[10]在官兵关系方面,国民革命军创建初期,相当重视下层官兵的参与。邓演达任职黄埔军校时,即曾提倡“三大公开”——人事公开、经济公开与意见公开,严重1926年任国民革命第一军第廿一师师长时也曾实施,后来陈诚(曾任严部团长)将邓、严二人所倡导的“三大公开”在其部队推广实施,获得良好的效果。[11]不过在实际上,部队普遍仍不让士兵参加会议,不让士兵发表意见,而中共军队除了指挥外,大多数决策须经过士兵的讨论。[12]因此,国方部队官兵之间的距离,一般要较中共军队为大。1946年东北四平街第二次战役结束后,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为了争取在第一时间慰问将士,乃立即飞往四平,再坐汽车驰入市区,当时市区尚未清扫,沿途布满阵亡官兵的尸体,座车从死者身上辗过,熊竟然面不改色。[13]此一事件或许是极端的例子,但显示了军队官兵之间的隔阂。
 
  国方军队政治工作的重点既在政治训练、防制异党和监视地方部队,对于军民关系的经营,自然较为忽略。一般说来,东征、北伐作战,甚至抗战时期的台儿庄战役、三次长沙会战与滇西战役,军队均能获得民众支持,有助于作战胜利,但是整体而论,其军民关系无法和中共相比。[14]以河南为例,1938年6月至1944年3月,豫西民众暂时免于日军铁蹄的践踏,但是却遭受到“水、旱、黄、汤”四大灾难(指水灾、旱灾、黄泛和汤恩伯)。河南民众对汤恩伯部队的愤恨达于极点。至1944年3月,日军侵犯豫西,日军以郑州、洛阳为攻击重点,兵力不到12万人,汤恩伯和蒋鼎文此时部队则有50万人,但已两年多未曾作战,军队松散。自日军发起进攻后,汤部一触即溃,日军迅速攻占郑州、洛阳,继而攻占叶县、临汝,汤部最后撤往嵩山山区,在败退途中,扰民如故,激起民众强烈愤怒。此时,豫西“土皇帝”别廷芳所遗留下的地方武力,即以地方自治、守望联防为名,结合地方群众,袭击汤部,使汤部饱受损失,成为惊弓之鸟,甚至一闻枪声即以为是日军,纷纷缴械逃命。据估计,约有汤部队5万人被缴械。沿路均是汤部丢弃的枪支、弹药、骡马、装具、车辆、无线电台甚至高射炮,次日当地百姓纷纷前来“清扫战场”。[15]事后检讨,发现中原会战各部队于溃败时所受民众截击的损失,甚至大于作战的损失。[16]抗战末期,中国取得世界“五强”的国际地位,“五强”一词遂经常挂在要人的嘴边,嵌在报纸的文字标题中,此时却有民众将军队违纪扰民的行为,包括强买、强卖、强借、强住、强娶五种,称为“五强”作风。[17]国方军队和民众的关系,直至国民党在大陆失败,始终未能改善,蒋介石1949年9月曾在一次演讲中指出,此时“军民情感的隔膜,可以说恶劣到了极点。我们革命军,原是以爱国救民为目的,而事实的表现,不仅不能爱民,而且处处是扰民。我们军队每进到一个村庄,这个村庄中较好的房屋就一定被我们的军队占领,而最好的房间,一定是我们的最高的主官住着,借了人民的东西不归还,损坏了人民的器具不赔偿。这样,当然使人民对我们发生反感,而不愿帮助我们”。[18]而此一时期中共军队的政治工作,则做得十分成功,往往部队未到,宣传队先到,“老大娘”、“老大爷”叫得亲亲热热,解释部队为什么来;部队离开后,宣传队则挨家检查有没有打扫干净,有没有借了东西没还,有没有打破了碗没赔。有些地区民众冒险断路、埋雷、割线、炸桥,阻止国方军队前进;甚至砸锅、卖铁、拆屋、喂马,支持中共军队作战。[19]而国方军队由于与民众关系不佳,使其不论在后勤补给、医药卫生方面,或是战地情报的搜集上,均无法获得民众的支持。
 
  选自王建朗 /黄克武主编《两岸新编中国近代史·民国卷》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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